【银魂/土银】千里月光 BY迦南过境
- CP土银
- 短小的文，要怎样理解全看你
- 文/迦南过境
全一章——
他住在这里很久了。木灵见过他，每天每夜，穿着单衣捣鼓着水烟。
夏天的那些时候，萤火虫频频光临，偌大一片森林就像是覆在月下的金色纱衣，而他们这些妖怪只是突然造访的来客。百鬼夜行的日子徘徊在众位的口里，来来回回都是对过去的怀念和对将来的向往，它们和夏天依存着，就像它们和妖怪们彼此相依。
然而木灵却是要唉声叹气的。为什么呢，还不就是因为走不出去。再美好再精彩的活动也与他无关，那他瞎想个什么劲？土生土长，生着根，被称作无比长情，可是谁又能明白当一群丁点儿小的打他跟前飞快跑过时，嬉笑怒骂吵得他两条眉毛都竖起来了。
木灵发现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可怜的存在，木灵发现还有一个比他更奇特的存在。
这里常年阴湿，四周遍布瘴气，人们总爱如此形容，只因对于未知的世界从不愿多去探究，也不敢去探究。所以，尽管里边别有洞天，又是真是假呢？这地儿之所以会成为妖怪们的群居之地，或许就是有它的神秘之处。
木灵看见的，是个生灵。那人就坐在池塘边，裤脚挽起打出个褶皱，头垂着，倾泻下一头乌黑的长发。
木灵心尖上刮起了凉风，他见过很多世面，他认为妖怪要比人类威风，他还以身为妖怪为荣。可就在刚才，他被那人的一个侧目惊出了汗。
黑漆漆的夜，几点微光，不是天上的就是草萤，倒映在水面，给昏昏欲睡的加了床席子，给停不住脚步的点缀了朦胧，也给那人的眼底罩上了一层青色的光。
木灵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。他的心尖打着突，那一跳一跳的声音，和小豆洗洗红豆的一模一样。也许那人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，深青色快要融入夜的衣袖竟扬起了弧度，宽大的，似能盛进一整张一反木棉。
「他在这里很久啦，你不认识他吗？」
有些时候，同伴这样对木灵说。
他们笑看着那人，偶尔还唠上了嗑。其实那人根本没说话，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，他的鼻子微微皱着，看来还不太适应这种热闹劲。木灵没有参与，却都看到了。他觉得很稀奇，更稀奇的是，那人冰冷的态度不但没有驱走想要靠近他的妖怪们，反而越聚越多。
怎么说呢，就像是遭遇了一场不可抗力？
瘴气渐深的时候，木灵的记忆力不太行了。人们觉得木灵是神明指派的精灵，所以才会在山间应答他们。可他觉得，这只不过是出于无聊想锻炼锻炼嗓子而已。
他以前经常这样做，他的声音很好听，他喜欢人类女孩惊愕在原地的画面。她们瑟瑟发抖，却不离去，瞪大眼睛看着栖息在大树下盘腿而坐的他，却不上前。
他觉得很有趣。于是他越做越过份，不再针对人类女孩了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
当木灵回忆过去的当口儿出现缝隙的时候，那人已经离开池塘边，走了过来。那人的背脊笔直，远远看上去像一棵松，草鞋踩在地上，一咕噜就是枯枝拦腰折断的惨剧。那人的头发变短了，是调皮的山童干的好事，估计几个围在了一起七手八脚硬是给扯了一半。
木灵不知道自己长得如何，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盯着他看。
曾几何时，他天真地认为区区人类是看不见妖怪的。那时他还没现在这般沉默，他没有安安分分地住在树里，反而到处跑。他的头发是白色的，第一次听到时，他吓了一跳。因为白色是狐族尤其是九尾狐的象征，与他八竿子打不着边儿。
木灵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模样，就倒映在那人的眸里。青色的水波上，他歪着头使劲捶打生疼的脑袋，一身泛着凄冷的蓝白，只有猩红的眼珠子多少有点妖怪的样子。
他并不陌生那人的说话语气，似乎这本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，他理所当然地想着，也低下头理所当然地自言自语。
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一向都在听着别人说话，他已经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沟通了。
桥姬在远处唱着歌，大概在嘲笑他，曼妙的身形一边扭动着一边旋转，吐出血红色的舌头绕着池塘飞了一圈。她在宣告领地，看来驻守桥墩已经使她厌倦，就像那人也会离开池塘来到树下一样。
他开始在犯嘀咕，莫非他也要转移阵地了？
「他从生灵变成死灵啦！回不去了，回不去了。」
木灵好不容易做好开口的准备，这话刚到嘴边，就被同伴的一句话怔得又咽了回去。他反复看着那人，看了又看，发现果然是那样。生灵还可以称作是睡着时的荒诞一梦，可死灵呢，那便是归于妖鬼途中没有往返目的地的一道幽魂罢了。
他的眼睛有点酸涩，他干睁着眼，一眨不眨，却在那人伸出手时踉跄摔倒在地。他狼狈不堪，惊疑不定。一个死灵，不过就是人类放弃生命后的结果，这跟他这个逍遥自在的妖怪没有半点关系……
这样想着，他看到那人开了口，关切的声音，像旧日里飘满天际的樱花，像流过枕边的溪水，温和的，清冷的，停留在他束手无策的周遭。
“在说这个之前，你还是先想办法把你的头发接回来吧。”木灵破天荒地提醒了这么一出，也许是他害怕将刚才那句话听进去，也许是他无法制止，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状况都是从哪开始的。
这样一来，或许只有桥姬是清明的——
月色怅惘，你却哭了。我在看着你，你却哭了。我不敢再说话，因为你哭得更厉害了。
而这，又是谁的心声呢？
（完）